说来惭愧,其实我作为一个高中老师在自己上高中时候并没有发挥全力去读书,多数时候还是挺慵懒的。
高一高二我就过着慵懒而闲散的生活,身为竞赛班的学生,可以从图书馆借书20本,于是我疯狂的阅读各种书籍,这差不多也是唯一的闪光点了。甚至连归类到“生理卫生”栏目下的书都照看不误,不要误会,这是图书管理员的恶趣味,那一栏放的是毛邓三和国外的政治著作。甚至连希特勒的《我的奋斗》都有,当然,旁边是罗永浩的《我的奋斗》。平常考试也就得过且过,反正语文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屠杀全场无压力,数学物理一般般,主要是写得无比潦草,每每看错数字,导致常年被物理老师谈心。那个老头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从不吝啬严肃的批评和温暖的鼓励,甚至很冷幽默,在我的谢师宴上用筷子开瓶盖,还一本正经的给我们讲解受力分析。那两年记忆最深刻的书是各种各样的古典文学,《中等数学》和考古杂志;记忆最深刻的人是某个女孩和一群男孩;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考试完之后的小憩还有华灯初上时的晚自习。
如果一直这么美好那该多好,但是这是现实的社会,我们竞赛班的组成,大致是三分之一的权贵子女,三分之一的教师子女和三分之一的X丝阶层。很不幸我是最后三分之一,这个意味着得不到任何的优待,没有特殊的竞赛辅导,没有推荐名额,甚至连有些势力的老师都懒得理你。
我不知道你们的高中是不是这样的,总之,对我而言,高三那一年,挺痛苦的。竞赛成绩还算不错,在没有花钱雇教授讲解,没有动用学校关系的情况下考出了差不多是近十年来母校的最好成绩。然后恶心的事情开始了,自主招生,这个政策我要黑它100年。大学把名额分给高中,然后高中开始明码标价,北大20万,南大10万,还好这只是一个考试资格。老师之前说的信誓旦旦,前十名有资格,然后我第四,华丽丽的跪了。X丝阶层那帮弟兄还是相当靠谱的,一个脾气很硬的同学直接问班主任为啥我不行,况且还有竞赛加成。班主任用鼻子回答了这个问题。南大这事不提,第二份自主招生的调查表我还记得,我填的是上交的电气,父亲希望子承父业,也好去上海看看亲戚。然后又跪了,上交的条件我还记得很清楚,获得多次省级学科竞赛奖励应该可以直接获得考试资格。然后我又跪了。WTF?最后我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因为我要寄给中科大的材料在邮局被截了,因为我没有走后门,所有大学要求的材料里面都有成绩单,我当然在历次考试的成绩单里复印一份寄出去,而其他同学,由学校统一造假,全部是假成绩单,我有幸看过一份,里面我语文不及格,名次倒数,显然造这个假单的人对我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学校以顾全大局的名义要我对此事保持沉默,爸妈妥协了,也无法不妥协。
自主招生考试那一天,班上少了三分之二的人,我异常的突兀。
高三最后几个月,我终于意识到,我跟很多同学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做题,一起笑一起哭,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当命运来临时,有些人可以公然撕破脸皮,践踏规则,甚至轻蔑的嘲讽你。最后几个月,我基本上是在疯狂的刷题中度过的,甚至为了报复教英语的班主任,我专门刷英语,以至于练成了30分钟一张卷的神速,而且可以保证错误在2个空以下,就是为了等她问我“为什么不写英语”的时候轻蔑的回敬一句“写完了”。不幸的是全班都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为我和班主任竞争,到底是卷子发的快,还是我写的快。
那段时间感觉特别变态,尤其是权贵同学们纷纷在自主招生考试里面折戟沉沙之后,真是酸爽。化学老师也就是我远房堂叔,得知考清华的栽在语文上,考北大的栽在数学上,在校长面前抚掌大笑,说早告诉过校长别送这两个特别偏科的去考,果然白瞎了两个名额吧。最狠的补刀还是历史老师,恰好我去办公室遇到他,然后冷不丁他问了句“五胡乱华是哪五胡“答完我发现班主任脸色特别难看,因为考北大的那位这题没答上来,历史老师和班主任赌我会,结果成人间喜剧了。
我希望我是一个特例,在中国众多的高中里面,像我所经历的这种应该是少数,赤裸裸的歧视与镇压,师生关系极其恶劣。说实话,毕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哪怕一次,因为太过于伤心。我不知道我的同学里会不会有人因此而心理变态,如果有,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你看到的好好读书,有些是勤奋,有些是挣扎,还有些,是报复的前奏。